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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,在世界的某个角落


文/路瑞海

摄影/伯特·图尼森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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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张照片拍摄于葡萄牙,画面中的老妇人像一个中世纪修士,也像一个幽灵,全身黑衣,面无表情地站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,炉火烧尽了,阳光从天窗打下来,照亮了她的脸,她独自一人生活了很多年。房间里除了桌子上精心编织的遮布外,比修道院还要简朴,几乎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。


男人光着上身,坐在桌前啜饮着甜烧酒。时间是下午2点多,但墙上挂钟显示的是5点37分,指针定格在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。


酒常被他当作晚饭甚至早餐。只看脸他还不显苍老,但松弛的肌肉和下垂的胸部已经掩不住年龄和酒精的破坏力。身后,儿子幼时在庭院里玩耍的照片已泛黄卷曲,离开小镇后这个年轻人许久没有回来。


门外的街道叫做柏林街,但这里是法国。伯特·图尼森(Bert Teunissen)在拍摄这个房间时,也记录下一个鳏居多年的男人孤独的故事。


从1996年至今,这位荷兰摄影师已经在25个国家完成了近千个家庭的内景拍摄。很多家庭散落在种种边缘的角落,孤寂中,家的味道仍然扑面而来。很多人,就像标本册中的蝴蝶一样被锁闭在旧时光里——时至今日,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故去,90%以上的房间和建筑都已消失。


图尼森从小和父母住在祖父母留下的房子里,一楼就是家里开的店铺。“我8岁那年,父亲想让房子变得更现代化,老房子被重新整修。我们全家在外面寄居了一年。当我重新回家,大门还是一样,过道也没变,但当我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,我就知道我所熟知的一切、我的整个世界都永远失去了。每件东西都变成新的,很陌生。以前那种强烈的家的感觉不复存在了。”图尼森回忆道。


……


那些17世纪大师绘画中出现过的室内场景,在“二战”后快速消失。“老式的建筑风格被抛弃,只有少数老房子幸存了下来。”图尼森说。他拍摄的很多人,都生于“二战”前后,他们年轻时帮助欧洲战后重建,年迈时赶上了欧盟建立——正是在欧盟建立后,传统的欧洲农业、贸易和手工艺被加速判了死刑,在统一大市场的工业制造面前,传统手工制作不堪一击。


“我拍摄的那些房子中的居民,他们知道如何通过双手生活得更好,他们掌握着很多关于生存的实用知识,他们对时间和永恒有着自己的理解,他们知道重复的价值,波澜不惊的日子每天每月每年,直到永远。”当全世界的建筑统一于钢筋混凝土和玻璃幕墙的时候,仍残存的那些质朴的民居,里面摆放着非宜家化的家居、非麦当劳化的食物……“但遗憾的是,这些文化处在被现代化全球化洪流吞噬的边缘,包括他们的生活方式、社区邻里之间的氛围,都很难延续。”图尼森说。


图尼森说自己最常被问到一个问题:是不是着意于记录贫困?贫穷是他选择拍摄对象的一个潜在标准吗?但走遍世界很多个国家后,他觉得自己对于贫穷和生活的理解有所修正:“除了食物和水都匮乏的绝对贫困外,贫穷是相对的,很多时候只是一种心理感觉。”很多温饱已经解决的人会感到自己非常贫穷,图尼森说,与此相对,“我的很多拍摄对象虽然生活简朴,但并不觉得自己贫穷,他们动手生产各种食物甚至自己酿酒,日子很丰盈。”


完整内容请见《Lens》杂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