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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里成长,也在这里失去


文/胡阳潇潇

摄影/周岗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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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梓寒,18岁,10岁来京,老家河南。


张梓寒家在大兴区寿宝庄租住着两间小房,外屋的这间是她的书房兼卧室——一张上下铺铁床,窗户底下摆了一张课桌。张梓寒不喜欢这里,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住到海淀区的大学旁边。很多农民工父母宁愿攒钱在家乡盖房,也不愿改变孩子在城市中的成长环境。但张梓寒也理解父亲的选择,“因为他在北京所有的工作人脉都在这个村子里。”


从高一开始,张梓寒的课内外学业都是靠自学完成的。她从小打工,称自己已经“打工打成了VIP”,从中也抓住了不少学习的机会:初中时,她跑到大兴的古乐一条街给人擦琴,偷偷看老板教客人指法,把琵琶学会了,临走时老板高兴地送了她一把琵琶;后来,她意外认识了一个在办公室里摆着古琴的有钱人,就利用给人家开琴的机会,每周去练一次古琴。

 

……


城中村能提供生活所需要的一切磨炼。六年级暑假,她向父亲借了50元钱,批发了一些杯子和圆珠笔,在村里挨家挨户敲门推销,“卖卖萌,东西就比较好卖。”一个月时间,赚了130多元,结果被父亲收走100元。“我说你这是剥削,他说这就是个剥削的时代,你不够强大,就是要被人剥削。”


最近三年内,村里的平房突然都变成了三四层高的小楼,不仅是为了能租给更多人,也是房主想在拆迁时拿到更多补偿款。而一间房的租金也短时间内从100元涨到了600元,甚至700元,房子面积却越来越小,能照进阳光的时间也越来越短。村子后边原来的一片小树林和菜地,如今被改造成了刻有烫金大字的“人民公园”。但在夏天,这个公园绝对是你不愿意靠近的地方:模仿凡尔赛宫的碎石路,滚烫的路面烤着行人的脚,弱不禁风的小树甚至还没长出几片叶子。就算这样,这儿也是村子里唯一能让人有惬意之感的地方。张梓寒说,“离开老家之后,我从来没想过要回去看看。可是如果有一天离开了这儿,我想我还是会想经常回来看看的。毕竟这儿是我的家啊。”


……


来京八年后第一次回老家时,张梓寒被母亲逼着去和同龄的表兄妹聊天,谈到学习,发现北京学的内容远落在老家后面,只好开始聊兴趣爱好,但“他们都不知道宫崎骏是谁”。


一年前,张梓寒难得有机会去香港参加活动,回河南办港澳通行证。办手续的人让她去找当年接生她的医生开出生证明,得知那个医生已经去世后,又让她去找医生的家人开死亡证明。“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偷偷告诉我,她就是看我是外地人故意刁难我的。可我明明就是河南人啊!”


最近一次回老家,在老家开私塾的爷爷教导她说,绝不能忘记土地的重要性,张家每一代人都要坚持半耕半读。“后来他拿来韭菜和稻苗让我和我弟分,我俩看了半天,谁也分不清楚。他就放弃了。”


……


下次见面,骆锦强就得给张梓寒一个新的地址,他找到了一份和公益无关的工作,有了稳定收入。他的孩子降生了,现在住的那条街上有好多明目张胆拉客的妓女,他得给孩子换个环境。


完整内容请见《Lens》杂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