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,死者帮助生者
文/方禾
摄影/凯瑟琳·埃特曼
这张床单遮盖的遗体由贝蒂娜整理遗容,之后她在逝者的脚部放了一束鲜花。
贝蒂娜在殡仪馆负责为遗体穿衣和整容。衣服都被从背后切开,以便容易地穿在那些身体僵硬的遗体上。他们为逝者梳头,在棺材里放入花束、信件、照片或者图画以及礼物。
摄影师凯瑟琳对这家殡仪馆的一位逝者印象深刻:黑人男子被发现死在他的公寓里。发现的时候,他已经死了七天。“当时天气已经很热了,所以苍蝇在他身上的伤口里产卵,然后,孵化出的蛆虫开始吃他的腐肉。”死者早已“自然死亡”,但最终他还是被送到殡仪馆,通过一系列葬仪来宣告他的“社会死亡”。在穿衣之前,负责为遗体整容的贝蒂娜专注地为这位死者擦拭,仿佛对死者背上的白色蛆虫视而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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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剖室的墙上用拉丁语写着一句话:“在这里,死者帮助生者。”除了普通的生老病死,奥胡斯大学病理研究所中,还有很多前来就医的疑难杂症患者,有些病人选择将遗体捐赠供医学研究或器官移植。
如果死者身上有起搏器或者类似装置,约根要事先拆除下来,以免在焚尸炉中爆炸。在炉内高达850℃的高温灼烧下(焚尸炉中温度一般为800℃以上,有的会超过1000℃,佩戴的金银饰品会熔化),经过40分钟至60分钟,尸体慢慢碳化,大部分成灰,同时留下一些碎骨头。坚硬的头骨会被烧裂,但有的头骨能保持完好。
而这些,摄影师凯瑟琳·埃特曼之前几乎没有任何了解。“在丹麦,50年前,一旦有人去世,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会前往死者家里吊唁。但现在,和世界上很多国家一样,死亡成了一件隐秘的事。”她说。
这一社会潮流被认为肇端于美国。“在60年代中期的时候,很可能是受杰西卡·米特佛德的《美国式死亡》和其他社会因素的影响,很多人认为我们根本不应该考虑任何不快的事情。葬礼上有美味的食物,很酣畅淋漓的谈话,有振奋人心的音乐,由尊敬的神职人员宣布葬礼的结束,大家举起酒杯,却仍未见死者。”《殡葬人手记》一书的作者托马斯·林奇如此评述。林奇在近期接受美国PBS公共电视台采访时说,很多年轻人从小到大没有目睹过死亡,死亡教育缺失的结果是对生的轻视,年轻人以为青春是可以不死的,于是继续在探索自我和世界的征程中,轻狂地历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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盒子里的包装纸上是丹麦的卡通人物形象,包裹的是一个孩子——一个八个月夭折婴儿的遗体。他还没出世就死于母亲的腹中。盒子被临时放在窗台上,像是装着杂物的收纳筐。
“我不知道婴儿的死亡原因是什么,他们没有让我近距离看这个婴儿——我想是因为想要保护我,不想让正在育龄的我留下心理阴影。”摄影师凯瑟琳·埃特曼说,她总结这个拍摄计划让她减少了对死亡的恐惧,“人在死亡时丑陋、孤独、令人悲哀,然而,它也是系在轻忽的人生上的一枚重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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