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月1日,71岁的日本歌手中岛美雪发布了新专辑《世界看起来不同的那天》,这是她自2020年的《CONTRALTO》之后,再一次带给全世界歌迷惊喜。
这张诞生于希望之中的专辑意义非凡:过去三年疫情的阴影逐渐散去,世界正在变得和从前不同,当下这一代人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爱、勇气和希望。也正因此,专辑的宣传语是“时代正渴求中岛美雪的歌”。
几乎所有日本人都听过中岛美雪的歌。
从1975年发行出道单曲《蓟花姑娘的摇篮曲》至今,她一共发行了44张专辑,歌词被编进日本中学的教材,除了自写自唱,还为工藤静香、柏原芳惠等音乐人创作词曲。自创自演的音乐剧《夜会》更是展现了深厚的文学功力,每每开演便一票难求。
中国歌迷们初识中岛美雪,要归功于港台音乐黄金时代那些脍炙人口的翻唱歌曲。
邓丽君《漫步人生路》,王菲《容易受伤的女人》,任贤齐《伤心太平洋》、范玮琪《最初的梦想》......根据歌迷们的统计,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,中岛美雪共有超过70首歌曲,被华人歌手们翻唱超过130个版本。语言包括中文,粤语和台语。
“我会一生唱到死吧”
1952年2月23日,中岛美雪出生于北海道札幌的一个贵族家庭。祖父中岛武市曾是北海道带广市议会的议长,父亲中岛真一郎是妇产科医生。弟弟中岛一朗后来也遵从父训,成为医生。
中岛美雪在母亲的影响下,深受文学、艺术的熏陶。她尤其热爱优美的语言,爱看舞台剧、戏剧、诗歌。也正是因此,大学时她考上了北海道知名私立学府——藤女子大学的国文学系。从那时起便拿着吉他,时常出现在学校的民歌社团中。
当年的大学生很流行组乐队,中岛美雪一个女孩子拿着吉他“单打独斗”,被称为“音乐大赛的搅局者”,每次出场时收获的掌声和欢呼却不输小团体。
毕业后的中岛美雪当过一段时间的日文老师,音乐作为爱好暂时退居二线。但没过多久她就决定辞职,专心做音乐。1975年,在雅马哈音乐振兴会主办的第九届流行歌曲竞赛“Pop Con”上,她凭借一首《负伤之翼》拔得头筹。同年11月报名了第六届世界歌谣祭“Grand Prix”,弹唱了自己的原创单曲《时代》。
鼓舞人心的歌词,纯净有力的唱腔,《时代》让中岛美雪成为那一届歌谣祭的冠军,也让她被当时雅马哈音乐公司的总裁川上源一一眼看中,称其是不可多得的音乐人才。从这以后,中岛美雪开始频频在日本音乐界崭露头角,走红势不可挡。
1975年的单曲《蓟花姑娘的摇篮曲》让她正式出道;1977年凭借《分手歌》击败当红偶像团体“Pink Lady”,登上排行榜冠军;整个1980年代的日本都在听中岛美雪;1990年代她为许多热播日剧创作主题曲,其中《最佳拍档》的主题曲《浅眠》大受欢迎,成为她的首支百万单曲。
很多人会把中岛美雪的名字与另一位日本知名歌手中岛美嘉记混,两人其实并无血缘关系。不过,中岛美嘉曾为动画《宇宙战舰大和号2199》TV版献唱片尾曲《爱词》,这首歌便是中岛美雪所作,后来在自己的专辑《问题集》里也重唱过这首歌。
“写歌是很耗费时间的”
从中岛美雪身上,能看到真正身为创作者的从容淡定。
漫长的音乐生涯中,她很少接受采访,外出也极其低调,时常沉浸在自己音乐和美好词律的世界中。
1995年她接受台湾地区媒体采访时表示:“只要平时拍照穿得够夸张够酷,穿很平常的衣服走在街上才不会被认出来,可以放心去买打折货。”
2020年借着推出专辑《CONTRALTO》的时机,她接受了与日本知名撰稿人糸井重里的访谈,谈及这些年的创作,她说道:
“我写歌是很耗费时间的,想到的旋律歌词都会在这里(指了指头)。要是写在笔记本上,不知道会被丢到什么地方,但是放在脑袋里一直炖煮的话,煮着煮着就会跑出好东西了。”
她的心思是无比细腻的。“大家可能都有这样的经历吧?童年少年时经历的事情,本来觉得已经忘记了,但某一天受到启发突然感受到‘啊,以前竟然有过这种感觉!’。”这些经历成为她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。
Youtube上每首中岛美雪的歌曲下,时常有各种语言写下的感受:
说到中岛美雪对于音乐界的贡献,就不得不提到她出道时所属的唱片公司波丽佳音。这间公司从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运营,曾是日本最大的本土唱片品牌。
波丽佳音台湾地区分公司发行的部分中岛美雪磁带和CD
当年波丽佳音为了在亚洲拓展音乐版图,在香港和台湾地区都设有分公司,发掘新人之余,也将一些日本当红的歌曲重新填词,交给华语艺人们翻唱。
这么做一来让音乐的产出更加高效快捷,二来通过售卖歌曲版权,也能更多获利。中岛美雪的歌曲作为波丽佳音的王牌,时常被推荐给刚出道的新人们“打榜”,于是便有了那些我们熟悉的,伴随了几代人的歌声。
千禧年初,波丽佳音因为金融危机而解散全部海外事业部,中岛美雪至今一直在自家的经纪公司“雅马哈音乐传播”。
电台主播和音乐剧演员
当歌手之外,中岛美雪也有“副业”。
1979至1987年间,她曾担任电台“All Night Nippon”每周一晚上的节目主持人。这档节目因为粉丝呼声太高,曾在2013-2018年以“中岛美雪All Night Nippon月播”之名复播。
电台里的中岛美雪古灵精怪,时不时“开车”,和平日舞台上大唱悲苦情歌的模样大相径庭。让人觉得要是她转行去说脱口秀,可能会比当歌手还红。
有人整理了中岛美雪当电台主播期间的高能时刻。同是“创作歌姬”的好闺蜜,松任谷由实做客电台时,两人聊到忘情处,提到松任谷由实的老公,中岛美雪开心表示:“是不是可以把他借我一下?”“是的,反正也不会少什么啦。”
提及喜欢什么式样的泳衣,“当然是比基尼啦!美雪你穿比基尼的时候,就像是被绳子捆住的火腿一样。”(疯狂大笑
“虽然身上瘦了,但感觉我的屁股没有瘦,坐公交车的时候,果然还是要用屁股来发力的!”
“听众朋友们,虽然美雪在播节目的时候看上去不大正经,但其实是个很斯文的人呢!”(两人大笑
在每期节目最后,她都会朗读一张热心听众寄来的明信片,内容或是轻松或是严肃,也有对读者们的鼓励和开导。
曾有一个女孩写明信片给中岛美雪:“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丑的人,有人在街上看见我,做出呕吐的动作;班里的男生也会欺负我。马上就要上高中了,但我想去的学校,有个讨厌我的家伙也会去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”
中岛美雪鼓励她不要有自卑或是短见。“今后你还会遇到很多人,不仅是眼前这一方小天地,当你拥有自己的世界时,就会变得强大。以及——我并不认为女孩子爱美就是错,更不会反对整容!只要你愿意,就可以以你自己的方式变美。”
因为对音乐剧的爱好,中岛美雪自创了一种表演形式“夜会”。从1989年开始到2020年,已经开办了20部“夜会”和2部“夜会工场”。
这是一种充满实验性的音乐剧,从主题构思到编导节奏再到表演,大部分事情都由中岛美雪一人完成,每期夜会的主题不同,但都结合了她多年的创作历程,会以曾经发表过的歌曲作为大体架构,加以旁白形式串场,让整个故事更加丰满。
“夜会”的一大看点除了中岛美雪的表演,还有两位日本舞美大师崛尾幸男和岛次郎设计的舞台布景和灯光,这些布景会借鉴中岛美雪歌中的意境,配合场景中的机关变化,带来极富意东方感又衬托出意境的艺术呈现。
每场夜会要连续连唱带演一个多小时,对于年纪渐长的中岛美雪来说,是各种层面的挑战。
她对此的心态却好得很。当被问到如何调整开场前的精神状态时,表示自己是个“哇一声就能马上开始人来疯”的人,可以完全放开自己,放到有点收不回来,放到她会担心观众会受不了她的“癫狂”。
每位歌手职业生涯中都会经历的忘词,在中岛美雪这里却是“原作词者的强项”,不会也可以装会,只要抓住那首歌大概的感觉继续唱就行了。“我连自己写的歌词都会忘,别人写的更没办法记住了!”
千禧年初,日本电视台曾经街访年轻人们:为什么会喜欢中岛美雪的歌?答案无一例外:歌词打动人心。
她曾经对歌迷说过“感谢和你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”,从出道至今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,称得上是日本歌坛的常青树。
20岁的中岛美雪,抱着中学时代父母送她的那把木吉他,在《我时常这样想》中唱道:“我时常在想,生命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,能成就何种事迹?”
71岁的中岛美雪,是个快乐的老太婆,她以毕生致敬为其所爱的音乐和文学,依旧走在她独树一帜的音乐之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