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要回答“别人没有体会过的人生体验”这类提问,何云昌一定是最有资格作答的人之一:
他曾让吊车倒吊着自己在江面上“切割”水流半小时,因为虚脱而产生幻觉;
向监狱高墙内折射阳光;
将自己的手浇铸在水泥里24小时,仿佛一下子让魔鬼抓住;
连续喝海水30分钟;
他还曾扛着一块石头,耗时112天,环绕整个大不列颠岛,步行3500公里,再将这块石头放回原处;
不打麻药,由别人民主投票决定在他身体上割一条一米的口子……
作为一位行为艺术家,何云昌对作品的强度极为痴迷。
他曾经做过七件跟水泥有关的作品。
“水泥凝固之后强度很高,肉身被融在水泥里,会承担极高的负荷。”
其中最凶险的一次水泥作品是《铸》:他要待在现场浇筑的方形水泥柱中24小时。
内部是用1.5厘米的角钢做的支架,何云昌钻进去之后,工作人员便用30标号的20吨水泥,将整个空间封死。水泥的压力,将钢板接缝处压得裂开,角钢也被压弯。里面狭小幽闭的空间没有光,只有下方有小透气孔。
“这时就会有种恐惧感,要被救出来不容易,因为切开角钢是需要时间的。”何云昌回忆当时的险境还心有余悸。
2008年8月8日,何云昌住进昆明的一家私立医院。他要做一个不必要的手术:取出自己身体里最长的一根肋骨,做成项圈,送给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。
连接脊柱那一侧的比较牢固,医生双手奋力夹了几次才截断,骨头断掉的那一声轻响被旁边相机快门的咔哒声淹没。
他说自己年轻时身体素质很好,但做完“一个肋骨”之后,身体变得很差。
接触何云昌的人,都会被他对待自己身体的严酷印象深刻,甚至不解。
做《摔跤:一到一百》时,因为鼓励工人往死里摔他,三个多月才恢复。
做《英国石头漫游记》时过度疲劳了,一年之后才复原过来。
而做《一米民主》时,他邀请了25个人现场投票,决定是否在身上现场割刀。结果,赞成票12,反对票10,弃权3。他让这些投票者亲眼见证他们表决结果的实现。
“当时是不打麻药,从右胸到右大腿,割一米。那个医学博士小姑娘挺认真的,因为我事先反复交代,划半厘米到一厘米深,她觉得不够深,就又重新割了一遍,天啊!”
何云昌觉得就像是一辆火车“从自己身体上不停地开过去,不停地开,无休无止的。”
现场很多人受不了刺激,跑掉了。
因为伤口太长,不能打弯,他被用一个门板抬回家。伤口感染化脓后,每天还要刮脓消毒……
“我的作品必须有一个强度和厚度在里面,你必须在乎你自己的事情。如果你上去随便扭两下,谁知道你和澡堂里搓背有什么差别?”他对Lens说。
在他看来,“华人的地方对行为艺术的宽广度和深度是缺乏认知的。没有人赞助或者投资,近几年更差。”
相对于当代绘画,行为艺术更清苦,精神压力更大,以致有多位艺术家自杀。能坚持二十多年在一线做作品的寥寥无几。
何云昌也画画,画自己的行为艺术,他把这称之为“求关注”。因为心思都在行为艺术上,他曾经长达5年都没碰过油画。
“有些人跟我说,你只要画画的话,就会有很好的钱途啊。我不画。有段时间没钱,租不起这个工作室,碰到一个贵人。他说阿昌,做个人画展,画画吧。我说不画。他把十万美金搁那,我说画画画。哈哈,人穷志短嘛。咱也投降过。”
“只有精神独立才是一个‘人’,一个现代人。你可以成为你自己的王,其他的都可以免谈。至于说怎么做到这一点,重要的在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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